扶苏微微一笑,声音倒是柔和:“我不必问,你不是早就做了决定吗?”

宛歌抬起头,目光有些闪烁,她咬了咬嘴唇,几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,明明白白的问他:“支玉死了,石春也死,我也会么?”

一说完,周围就明显寂静下去。宛歌几乎能感觉到自己每一个呼吸,能感觉到跳出胸膛的心脏,她双手握着拳,指甲几乎陷在肉里,眼前扶苏的长眉微颦,显然是在思索她这个问题。

他的目光略有犹豫,很久都没有回答。宛歌不禁悲从中来,果然细作活不下去,她一开始不敢和扶苏说,之后越来越拖,即便什么都没做过,这次想也没想就丢了陆离白给她的东西,扶苏也依旧不相信她。

宛歌心中顿时又无限的悲哀,像是奉出的一颗心不被信任被人弃如草芥,像是辛辛苦苦制作的礼物被人狠狠的丢弃在地上,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换取扶苏的信任。

二条命难道还不够?扶苏难不成以为她那时也是做戏?虽然自己是死不了,但是疼是真的,甚至还是很清晰的疼着,甚至在睡梦中的疼痛都不能消减多少。

宛歌心里头有些嗤笑,忍不住想起他那时候抱起自己时候的场景,扶苏那样温柔的安慰算什么?是在配合自己做戏?

不知道过了多久,扶苏便抬起头瞧着她,模样看起来还是很淡定,声音也很平静:“你说的对,我仔细想过了。”

宛歌心跳一顿,咬了咬嘴唇,别开了脸。

扶苏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常,平常的就像随口说今日天气不错一样:“此处不宜再住,一时我也不好安排出一个安全的地方。让人收拾一个偏房出来,你这几日就在住我那。”

若说宛歌先前还有些心如死灰,但是听到扶苏后面这一句之后,她顿时感觉到大脑蓦然放空,整个人一懵,之后脑袋整个就炸开了,再回味了一下扶苏这一番话,顿时瞪目结舌:“什么?”

扶苏的声音很淡定:“你不是害怕么。这里死了两人,过几日我让人拆了重建,改做杂物房,你这几日就先住我那。

宛歌已经彻底茫然了,看着扶苏嘴唇一张一合,总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醒来,只能揉了揉自己额头,待得扶苏停下之后,重新问了一句:“你说什么,我可能没听清……”

宛歌这迷糊不确定的模样看起有趣,扶苏忍不住似乎笑了笑,又看向那口井的方向,嘱咐:“这些日子,尽量别来这里了。”顿了顿,正好看见前头过来的常升,他目光一顿,先唤来几个人帮宛歌帮东西,“现在趁天色还早,先回去收拾吧,去看看你房里还有些什么要整理的,可以一道带过去。”

扶苏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,宛歌确认自己果然没听错,整个脑子几乎在嗡嗡作响。应该是因为太过惊讶,让她没有思考的余地,听到他这么说,一边抵着太阳穴,一边就乖乖离开了,脚似乎是踏在棉花上一般有不切实的感觉,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醒过来。

扶苏想的倒是简单,因为陆离白写的那些楚篆是故意的,目的就是想看看宛歌的态度。宛歌本来应该不认识这些字,如果去了,便是一定问了别人。如此,他才又用了□□试探。当然,陆离白还不敢对他下毒,想来也不过是盐之类的对植物有害,对人却是无妨的东西。但是宛歌那时候心思大乱,并没有想到这层。

结果很显然,宛歌的做法令他失望了,石春身份既已暴漏在宛歌面前,现下宛歌立场有变,她就只能一死了之。

那时候她救了他一命,那这次就换他救她一命,帮助她脱离陆离白的掌控。只是她身上的毒有些麻烦,所幸林太医那边有办法可以压制,即便离开了陆离白那些解药,宛歌也不会太糟糕。只是具体解毒方法还未找到,以后得想办法逼着陆离白交出解药才是。

看着宛歌离开的背影,扶苏觉得她这幅迷茫的样子十分有趣,唇角笑意不减,过了一会,目光才落在方才过来的常升身上,逐渐恢复成寻常的模样:“何事?”

虽然扶苏现在的心情还好,只是要禀报的事情不太好,常升观察着扶苏的脸色,小心的把这件事禀告出来。听完,扶苏长眉颦起,虽然没有动怒,脸色却有些沉了下来,长眉微皱:“什么时候的事情?”

常升垂着头,小心道:“就是刚刚,大牢中有人禀报,说那刺客害了病死了。”

扶苏顿了半晌,倒是气得笑了:“这么久才死,看来他的确费了一番功夫。”

那刺客在大牢中被人严加看管,由扶苏负责审问,因为皇帝下达了死令,若刺客自尽,狱卒以谋反罪论处,一时人人自危,严加照看。但是今日得到狱中消息,那刺客还是死了,并非是自尽,而是自然死亡。

常升在扶苏身边有十多年,此时自然知道扶苏不是在生气这刺客死后无法再拷问,这些被抓住的刺客本就不会说一个字,扶苏一开始就没抱希望他会招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