宛歌完全想不到会在这时候遇上扶苏,脸上几乎红得滴血,这时候应该怎么反应,她考虑了一会。其实她是抢了扶苏的池子,怪不得扶苏会忽然进来。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先自己退缩,宛歌略想了一会,便下了决定,恼怒:“出去!不要看!”

扶苏那时候看清在池子里的是宛歌之后,就准备背过身子,但听到宛歌这一番话,却蓦然停了脚步,看着她再雾气氤氲中微红的脸颊,额发黏在白皙的额头上,浅棕的眼睛似乎都蘸了水雾,这幅暴躁又无辜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有趣,扶苏觉得好笑,起了几分逗她她心思,虽然没转头,却是站远了一些:“你占了我的池子,我还没说什么,你倒像是得理的那个。”

宛歌那时候整个人缩在水里,照着扶苏站的地方来说,并不能看见。但是只要想到自己在水下一见衣服也没穿,如此赤身*的面对他,宛歌心中仿佛有一口热气,一张脸也被熏的通红,声音恼怒有暴躁:“出去出去!”

她生气的模样十分有趣,尤其是现在张牙舞爪敢怒不敢言的模样,扶苏一时起了逗她的心思,并没有配合转身,看起来竟有些似笑非笑,雾气氤氲里,看起来有几分不易察觉的促狭,还是打趣她:“这是我的池子,却让我出去是什么道理?”

宛歌想不到扶苏还真打算不走了,过去只觉得扶苏为人冷静又自持,如今这幅模样是什么,故意想看她窘迫的模样?宛歌又向下缩了缩,整张脸红的就像一个熟透的桃子,斟酌了一会,准备和扶苏讲道理:“……那你先闭眼,我马上就出去。”

看着她怒气值要接近临界点了,扶苏终于不再逗她,转了身去:“你怎么在这?”

衣服在架子上,位置有些高,宛歌比了比,发现非要自己爬到岸上那不可,她思量了一会,只能“哗啦”一声从水里起来,一遍朝着架子方向走,一遍道:“你不是在布防吗,我怎么知道你会提前回来,如果知道我一定早些时间走了。”

闻言,扶苏顿了片刻。

看着扶苏忽然不说话了,宛歌只当自己说到了点子上,小心翼翼的看着扶苏,快速的把衣服都扯下去,快速的穿衣服,不忘嘱咐:“不许转头。”

扶苏背对着她站着,听到宛歌这一声警告,只觉得好笑,他此番过来却是有事,只是没想到会遇上宛歌。他略想了想,便问她:“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

宛歌这时候已经穿好了中衣,有衣避体的实在感让她的羞耻心少了几分,声音也缓和了一些下去:“差不多那时候见过你之后。”

扶苏微微颦眉,再问:“路上可遇见了什么人?”

宛歌一边绞着头发,一边莫名:“这些池子都没守卫在外头,能遇见什么人?”

扶苏闻言,却若有所思。

宛歌继续套中裤,不经意间看到前头被自己烧起来计时的香,如今明显是一半都还没到,时间明明才过去了不久,她有些诧异:“你怎么忽然回来了,不是说要等到第三场傀儡戏吗。现在第二场都还没结束吧。”

扶苏默了一会,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。

宛歌中衣中裤具已穿好,也松了一口气,语气挺起来也轻快了很多:“那时候我以为你还没回来,如果知道你回来了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蓦然顿住。

扶苏微微侧了头:“若知道,那会如何?”

宛歌腼腆:“那……就早点走了,不让你发现。”

扶苏顿时明白了宛歌问他何时回来是想做什么:“……”

中衣已经穿戴整齐,宛歌也放下心来,不再警惕的去看扶苏,然而就在她正准备去拿深衣的时候,眼前却感觉到一阵的天旋地转,接着既被一双手带到了屏风后面,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。还没来记得惊呼,下一刻,宛歌就感觉到眼前一暗,外袍就对着她迎头罩下,扶苏一手拦住她的腰,另外一只手就掩住了她的嘴,把她的惊呼都给直接噎了回去。

宛歌看了看自己腰上的那只手,她现下衣服还算是淡薄,他手上的温度能透过她的衣服源源不断的袭来,腰间那一块灼热不已。后背靠着他的胸膛,能感觉到肌肉起伏的线条。他们贴的很久,就算是那次自己睡迷糊了都没有贴的这么近过。

宛歌这下次彻底懵了。

她现在个子还小,只在扶苏的肩膀这里,他宽大的袖子几乎遮住了半个身子,感觉到扶苏略微低了头,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,声音低沉:“有人过来了,别说话。”

听到这个声音,宛歌觉得整个脑子都要涨起来了,脸上如同被火烧着。

但是很快,宛歌就不觉得烧了,而是凉,透心凉。

被木制屏风下她能看见有人从门外进来,是一个侍女打扮的人,但是身形高大,眉眼粗狂,分明是一个男人。

怪不得扶苏会忽然拉着她躲起来!宛歌忽然明白过来,顿时觉得一阵哀鸣,两次骊山都遇上刺客,自己是不是天生和这个地方不合?还是说刺客都爱在骊山行刺?而且这冲着扶苏来是几个意思,不应该去刺杀皇帝吗?

扶苏也放下原先捂着宛歌嘴的手,按在剑上,眉目凌冽,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尚未出鞘的剑。

那时候在宛歌离开之后,他就得到消息,说是有侍女不见,被人找到的时候正赤身*的倒在隐蔽地方。侍卫人起先只当这侍女受到了侮辱,并没往别的方面想。但是扶苏那时候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,他并不觉得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对侍女侮辱的行为。

加上那时间恰好是守卫交接的事情,扶苏就更加在意,就去和江将军商量了一番,暗地里派出几支小队分批查探。那时候皇帝他们都在看傀儡戏,所以大批的兵力都聚集在那里,池子这里就烧薄弱了一些。

扶苏思量了一会,便来到这里看了看。发现那自己池子有些动静,起先只当是那人来了这里,然而却没想到,在里头呆着的却是宛歌。

宛歌后背贴着扶苏,大气都不敢出一个,她出来的时候还来不及擦拭身子,原先还挂在身上的水,被风一吹就凉了,她现下又是赤脚而立,感觉到有细细的冷风一点点侵蚀她的肌肤。

全身上下,唯一暖的地方就是被扶苏拦着的腰和贴着的后背而已。

外头那人就站在池子附近,若有所思的看着,扶苏眉目清冽,有她从来没见过的肃杀之色,但即便如此,他也依旧冷静,看起来丝毫没有丝毫的慌乱。

秦时期的剑要长很多,扶苏看着那个站在池水前头的人,一点点的拔出手中的长剑。可是他这剑还□□,那人却好像觉得此地没什么特别的,看了一会温泉池,之后转身就走。

宛歌微微一诧异,扶苏就把她按了回去:“别出去。”

他的话音一落,原先离开的人却蓦然重新折回,长剑指着扶苏笑道:“都说长公子冷静自持不解风情,不过如今居然有兴致与佳人同浴,和传闻中不尽相同嘛。”

宛歌一听到这声音微微一愣,这声音她认得,就是先前和秋雁遇上的那两个语言粗鄙的守卫。

扶苏也显然认出来了,听到那一番话也没生气,却是喃喃道:“我道怎么多了一人混进来,原来你早就在这了。不过我想不明白,既然你本来就负责池子守卫,何必多此一举,去借侍女的身份?”

那人漫不尽心的嘿嘿一笑,掂了掂手里剑:“这个你之后就知道了。“

宛歌看着身边站着的扶苏,心中十分担忧。虽然公子们都得懂六艺,扶苏的剑当然不是为了拿着好看的,但是到底比不上绿林高手,眼下又守卫又还没有来,扶苏对上这人怕是会吃亏。宛歌虽然是个肉盾,但是这种剑雨情况下如果把自己当盾牌冲上去,真的非要被刺成筛子不可。

这时候应该怎么办,她认真的考虑了一会。

她不懂剑招,现在出去找人来太冒险,毕竟自己还有肉盾在,最可真不行可以挡住一些,如果去找人,可就说不准了。宛歌深深吸了一口气,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。等到目光落在温泉上的时候,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,眼睛蓦然一亮,又耳边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:“你不是秦室的人,我不杀你,趁我没后悔之前快走。”

扶苏没有看她,提剑而出:“你先走。”

宛歌没有回答,然而就在扶苏准备出去的时候,直接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,接着起身上前,踮起脚勾了勾他的脖子。

见宛歌忽然扑过来,扶苏一愣,握着剑的手也是一紧。

宛歌踮起脚抱住他,头抵在他的肩上,声音带着哭腔,尽显柔弱:“公子……”

那人看见她反应哈哈一笑:“小姑娘到是痴心,不过今日之后,怕是见不到他了,如果有什么话,现在一并说了吧。”

宛歌再踮起脚尖,小幅度的拉了拉扶苏的衣襟,示意他低头下去,虽然有些诧异,但是扶苏会意,依言扶了扶她的腰,让她靠近自己耳畔一些,从边上看去,就像是他整个人将他拥住,宛歌接着这个机会,快速的再他耳边说了一句话。之后声音又变为一片哭腔,看着他胡乱摇头:“公子不要过去。”

那人见宛歌抓着扶苏抽泣,笑得更加开心:“想不到长公子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儿女情长。

扶苏静静的看着她,微微抿唇,掩饰下笑意。他觉得宛歌这戏做的还挺真,他有一瞬间真的被她骗过了。

宛歌见扶苏没什么反应,只当自己这戏作的还不够,揉了揉眼睛,把眼睛揉的红了一些,以免让那人看见自己根本没哭出来:“公子不要过去,侍卫应该马上就来了,他这样激公子出去,一定有陷阱。”

虽然明知宛歌这番话都在在迷惑眼前这人,但宛歌抬起头的时候,他看见她微红的眼眶,扶苏蓦然觉得心一软,声音也不自觉的柔和下来:“我没关系,你躲好。”

宛歌听到这一声回答,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,直接愣在原地,接着有一股青涩又甜蜜的温柔从心中腾起,漫过四肢百骸,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心悸。

那人大笑:“好一场生死别离的大戏,只希望长公子死的体面一些,也不要枉费了你这一把好剑。”

那人见宛歌不走,也没面前,但剑也没朝着他来,而是对着扶苏而去。扶苏却是轻松架住他的招式,对上那人略微错愕的眼神,笑的温和得体:“阁下的剑也不错。”

那人看见扶苏轻轻松松的架住自己的招式,愣了一会,顿时收起漫不尽心的表情,有几分惊讶:“没想到你还有几分真本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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剑术虽然是皇室的必修课,但他们学的更多是带兵打仗的手段,与单人对上有些吃亏。宛歌原以为定招架不住这个刺客,却没想到,扶苏那刺客的过几招下来,也见未落败势。刺客的造势狠辣直取命门,但是扶苏的却沉着冷静,一步步从容不迫。

扶苏来池子是为了以防万一,带的人并不太多,如今都分散开来搜寻,至于后续的兵力还未曾过来。刺客的武功很高,招式灵活,他更多是采用守的手段,避得刺客一次比一次出招狠厉。

宛歌就站在架子后面,仔细的把自己衣服系好,鞋袜在方才慌乱里遗落,看遍了周围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去了,眼下只能赤脚站着。她本来还担心那刺客会承扶苏不备,转而挟持与她,却没想到那刺客却是言出必行,说不动她就不动她,一门心思和扶苏过招,甚至像是找到了对手一样越来越兴奋,过招越来越快,剑身几乎成了幻影。

刺客是招招取命的招式,扶苏却不能置他于死地,还需要留他一命问事,加上这一块的布防算是他负责的范围区域,出了这样的事情,更要留个活口,所以出招之间多有顾忌,便落了下成。

看见刺客那见险险的擦过扶苏的鬓发,宛歌看得心一揪。那刺客显然和扶苏过招过的兴奋,脸上红光满面,眼睛发亮,招式越来越凌厉。扶苏到底是皇室公子,自然比不得绿林武功,看起来竟渐渐落了败势,刺客剑尖擦着他脖子过去,甚至消下了他的一缕发。

宛歌看的眼睛一抽,可是扶苏现在却只在防守,非但没有把刺客逼下水去,反倒是自己被逼的离水池越来越近。

就在刺客的剑朝着扶苏刺过来之刻,扶苏立刻侧身避过,立于温泉岸边,身体略微后倾。宛歌当场就被吓得一个激灵,他那时候叫扶苏尽量消耗刺客的体力,再把刺客往水里逼。扶苏该不会干脆让自己跳下去,从而借机把刺客拉下去吧。

这可不行。

但是,这个思绪还未在他脑海里落地,只见扶苏又一侧身,避开了剑尖,那刺客速度太快,一时没有收下剑势,随着“哗啦”一下,就有个重物落下水的声音。

是扶苏终于把这刺客逼下水了!

在水里就好办多了,宛歌连忙跑了过去,随手搬起挂衣服的架子,手心里藏了点香粉,在刺客爬起来之前,朝着那刺客砸去,同时也让手里的想粉随机飘了出去,一阵清幽的芳香随机蔓延开来

宛歌见扶苏站着没动,顿时急了:“快!别让他爬起来。”

宛歌个子小,这衣架比她矮不了多少,她这样拿着架子过来砸的画面实在有些违和,刺客那时候一门心思的都在扶苏身上,也没想到宛歌会忽然过来,结结实实的被宛歌砸了回去。

不说是此刻,便是扶苏见宛歌居然直接搬了衣架来砸,也着实的给惊讶了片刻。

此刻被宛歌这样一砸,那刺客就觉得脑袋一懵,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,耳边隆隆作响,胸口一阵阵的发闷。

也不知宛歌使了多大的力,刺客眼睛通红的盯着宛歌,被这样一偷袭,大有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气恼,就在准备爬起来的时候,宛歌慢悠悠的把架子放在一边:“我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耳鸣,眼昏,我劝你现在别起来。”

刺客本来就有些强撑,又宛歌这时候都说对了,微微一愣,忘记了动作。

宛歌看了看刺客明显顿了顿,也知道自己说对了:“相信你也看到了,我也刚刚从池子里出来,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么,公子早就知道有刺客来了,我为了依法万一,刚刚给你下了点东西,你看看你自己,是不是觉得有些胸闷?”

刺客本想直接起来,但抬起手的时候,却不知为什么,虚软无力,耳鸣更盛,脑子一阵阵的发昏,他揉了揉太阳穴,好不容易找回点意识,大怒:“你给我下了什么?”

宛歌歪着头想了想:“这名字我还没取,看看你死了什么反应,我再照着取一个。”

那刺客心中觉得一阵阵恶心,气的想把宛歌拽下去,但是偏偏虚弱无力,连爬到岸上都是难事,又听得宛歌问:“现在是不是恶心,很想吐?”

若说刺客起先还有些怀疑,但是到了现在却不得不信了:“……”

宛歌想了一会,继续道;“再过一些时间,你觉得眼睛看不见东西,耳朵只剩下耳鸣,胸闷的透不过气,脑子一阵阵的发昏,慢慢的记不起来东西,最后……

“……失去意识。”这四个字慢慢的低下来。

随着宛歌说完,眼前那个刺客,果然彻底昏迷在池子里,脸色涨红,毫无声息。

扶苏自宛歌出声的时候就一直不说话,直到那刺客晕了过去,他抿了抿唇,问她:“你什么时候下药的?”宛歌刚刚一直在她身边,方才那香他也闻到了,是宛歌惯用的香料,也不知是无声无息的下了什么毒。

扶苏问的很认真,宛歌眨了眨眼,一脸无辜又乖巧:“我骗他的,没想到这么好骗,我刚刚说的是不是很像真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