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臻起了大早, 心里记挂着林北钦说的事, 倒是好奇他到底要到自己去什么哪里。

吃过早饭,林北钦拿了钥匙,带她下了楼。

不久后,方圆将车停在了路边,对他们招招手。

林北钦开了驾驶座的车门,对方圆说:“你去和李宏一辆, 我来开车。”

方圆把车钥匙给他,径自上了后面一辆车。

两辆车, 除了李宏和方圆之外,还有穆婂。

难道又要去勘查现场?

叶臻坐到副驾驶上, 林北钦便驾车出发了。两旁的建筑越发稀少, 渐渐驶出城区, 窗外是碧绿如浪的田野和零星的瓦舍。

“教授,我们要去哪儿?”叶臻问。

林北钦驾驶着方向盘, 说:“梓桐村。”

“为什么?”叶臻不明所以,“不是已经去过了吗?”

林北钦说:“在物证鉴定结果出来前,去梓桐村看看,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线索。”

本就是一段不远的路, 二十多分钟后, 进入村里。

停好车,步行一段, 到达一座枯朽陈旧的瓦房前。青瓦灰墙, 墙面铺就的石灰早就脱落, 掉了一地灰白的碎屑。房屋周围长着参差的杂草,屋前的空地上,散落着破旧的家具和农具,隐约看得出有人曾经生活过。

李宏联系了村干部,村干部向林北钦简单地说了这家房主的情况。

“曹家以前算得上村里的贫困户了。听说是好多年前,曹家老两口给曹明看了媳妇,花了点钱把人娶回来了,可是那女人嫌弃曹家太穷,过不下去,抛下曹明和儿子自己跑了。也有人说,那女人是被曹明给打跑的,这么多年了,谁知道呢?”村干部有些唏嘘,“不过曹明打人我看是真的。他儿子曹天磊总是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。有一次曹天磊去上学,老师发现他身上有伤痕,关心了几句,得知他是被爸爸打的,老师也是个热心的,还特意为此家访过。但是曹明照打不误,甚至把曹天磊打到下不来床了。”

叶臻看着灰扑扑的门,问:“后来呢?”

“老师是个好老师啊,她带着曹天磊到派出所报案,说他遭到家暴。但是派出所的人让村里的干部去教育了几句,也就完事了。”村干部说,“后来,那个老师调走了,曹天磊再被打,没人护着,也没人帮他,所幸就常常躲出去,几天几夜不会来。”

房门锁得不严,李宏捣鼓了两下,就打开了。

扑面而来的,是一股厚重的霉味,潮湿滞闷。屋子里黑漆漆的,所有的事物都落了灰。斑驳的青苔和绿黄的水印到处都是,家具等物也受了潮,散发着腐朽的气味。

叶臻几人进屋勘查了一番,屋子里大部分生活用品和家具都在,看样子曹明和儿子离开时,没有带太多东西走。

房子虽然陈旧,有的墙面甚至开了裂,但屋子有好几间。厨房、客厅、卧室,布局合理。

叶臻推开一扇卧室门,发现卧室墙面上贴着整齐的奖状,墙边有一张桌子,桌子上堆着落满灰尘和蜘蛛网的书本。

从日期上看,奖状是曹明小学和初中时得到的,有三好学生奖、书法比赛奖,还有学习成绩优异奖等。初中一年级之后,几乎每年都有,直到初中一年级。

书本也是小学初中的,课本的情况,可看出曹天磊的学业变化。

初一上学期,他的笔记、作业比较认真,但初一下学期,作业相对糟糕一些。

叶臻再翻了翻,希望能找到日记本之类的,但暂时没有收获。她将这些课本都打包好,装进物证袋里。

忽而从一本书里,掉出一个小本子,叶臻捡起来查看,认出这是学生证。

她翻开证件,发现曹天磊在初中阶段,每一学期都去注册过的,说明他已完成了初中阶段的教学。首页上,贴着他的照片,看得出来,他那时还是个稚嫩的男孩,长相与他爸爸曹明相似。

再往后翻,发现一张发黄的照片。

照片大约五寸左右,一男一女,抱着一个胖胖的男孩儿。

“太好了,”悄无声息地,背后突然有人发出一声赞叹。

叶臻吓了一跳,险些扔掉学生证。

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林北钦握住她的手,顺便将学生证抽走。

“这个房子虽然是曹明和曹天磊的家,但其实半点家庭的气息都没有。”林北钦翻开学生证,“但这毕竟是曹明和曹天磊生活多年的地方,一定有什么东西,最能反映他们真正的内心诉求。”

他轻笑,“刚才我已经去看过曹明的房间里,呵,他真是一个无趣的男人。”

那房间,岂止能用脏乱差描绘?

叶臻快速忽略手心被他拂过的触觉,说:“照片里能看出什么?”

林北钦抽出那张五寸的照片,说:“照片下方的日期很模糊,但能看清年份。这是二十年前的老照片了。至于照片中的人嘛,从面相上看,男人是曹明,女人应该是曹明的妻子,女人怀中的婴儿,就是曹天磊了。”

曹天磊把照片藏在了学生证里。

“可以推测,在曹天磊幼年的时光里,他一直珍藏着这张照片。知道他离开桐梓村,才将照片留在这里,封尘。”林北钦说。

“所以,其实曹天磊内心里,还是渴望完整的家庭的,尤其渴望母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