缩在车里,景灿灿灿恨不得自己消失。

重活做什么,她为什么要重活,好死不如赖活,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死。

她抱着儿子,生怕叫罗方看见,罗方是什么样的人,她最清楚不过。

于罗方,她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。

下意识地抱着儿子的双臂也跟着缩了缩。

“——”

而她的儿子竟然哭了起来。

刚才还睡着的儿子,哭了,哭得她胆战心惊,连忙要哄,嘴巴一动——不知道要怎么哄,没头没脑地就掀开衣服下摆,将文胸往上撸开,试图让儿子喝点。

可能这真的有效,真的不哭了,一点声儿都没有了。

吓得不轻的景灿灿总算是稍稍地冷静了下,眉头皱得微紧,不知道小孩子喝奶是不是都这样子,她没有经验,又胀又疼,巴不得儿子吸足,又觉得被吸得太疼,对于喂奶这种事便有些抗拒,——但没有多余的钱买奶粉,只能自己喂。

好歹,她总算是晓得儿子要哭,让他喝奶就能行。

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,没等她胀痛的感觉稍有好转,她儿子就不乐意喝奶,甭管她怎么送到他嘴边,他就是不肯再张开嘴,——她再塞,胸前到是湿了,吐血了。

惊得她手忙脚乱,差点将儿子随意往边上一丢,刚要放手时,她赶紧地抱住儿子,刚抱住,被胸前涌起的味道给熏得差点背过去,处于窘境,她竟然半点办法都没有,才出生一个月多一点的儿子,就能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

好不容易擦掉,她鼻间还残留着那种味道,紧皱的眉头一直没展开。

到是他儿子,居然笑了。

也不知道是不是取笑她的,肯定是取笑她的,她心里这么想,儿子真是个债,如果儿子是她的债,她得还清了,才会不枉重活一世?

她躲在车里,收拾了下,再紧紧地抱着儿子。

幸好司机跟罗方沟通的还好,罗方走了。

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

那口气才呼出半口,她蓦然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,现在的她才十八岁,又跟罗方不认识,又不是她当初儿子被亲妈秦芳卖了而有些自暴自弃的时候,她现在是努力要带大孩子的景灿灿,跟过去没有什么关系的吧?

她还不太确定,上辈子的记忆除了当红后,别的记忆都不太美好,甚至是糟透,而罗方就是她糟透记忆的起源之一,也还记得她能当红,都是他牵的线,才叫她更纠结,上辈子说是“知遇之恩”,还真是没错。

但现在,她想离这种“知遇之恩”远一点,离得越远越好,最好是永远都碰不到。

车门被打开。

她抱着儿子下车。

司机一言不发地朝她的儿子伸出双手。

她先是一愣,还以为是他的好心,本来嘛,她抱着是有点酸,本想忍忍,偏忍不住这种送到面前的好意,丝毫没有戒心地将儿子交给他,儿子是个小魔精,她有些抗拒,又想对儿子好,反正很纠结——

她还没有当妈妈的心,想归想,真做到挺难,她承认。

一直跟着带路的人走,她没像个乡巴佬似的到处看,更没有华庭国际的奢华给吓着,她还是三十八岁时的当红明星,司机的步子有些快,她没注意,等注意到时,司机已经不在她前面了,而给她引路的人,刚好让同事叫走了。

等她真正明白过来时,身边一个人都没有,儿子也没有。

她开始还以为是同她开玩笑,步子开始是慢慢的,走一步看一步,慢慢地,她步子就快了起来,不止是快起来,更是跑的,她一直往前跑,前面一个人都没有,很快地就是安全通道,连个声音都没有。

空的可怕。

她站在原地,又看看安全通道,时间像在她身上凝滞了一般。

“……”

她想叫儿子的名字,刚想要叫出口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替儿子取个名字,慌乱地找服务人员帮忙,问了又问,问过前面的,又问后面的人,又问楼上的,又问过楼下的人,谁也没记得见过她所说的人,更别提还是个抱着儿子的壮汉。

眼前一黑,景灿灿差点就踉跄了步子。

也没有照片。

就算是找人,她连个照片都没有,怎么找?